“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在心里恳求你：如果生活是一条单行道，就请你从此走在我的前面，让我时时可以看见你；如果生活是一条双行道，就请你让我牵着你的手，穿行在茫茫人海里，永远不会走丢……”
　　——老三致静秋
　　一、遗憾成就恋情
　　有人说，爱情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是一种积极强大的人生动力，其无穷魅力在于永远引领着人们去憧憬和追求。因而，爱情永远是文学的主题之一。2006年，一部情节简单、结局俗套的爱情小说开始在国外网站上流传和转载；2007年，该小说在网络的论坛上大红大紫，众多名流加入了对它强力推荐的阵营；2008年，该小说成为市场上不可多得的畅销书，风行大江南北，继而它的影视改编权遭到几家抢夺，几易其手；2010年3月，根据该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开机，导演张艺谋亲自前往湖北的宜昌拍摄；9月16日，打着“青春纯爱电影”标签的《山楂树之恋》在全国上映。至此，这部由旅美作家艾米根据其好友熊音的日记改编的纪实性长篇小说，从24万字的文字到110分钟的影像，促使一段旷世爱恋被拉开了尘封久远的序幕。
　　故事的情节细腻感人：1974年的初春，“文革”后期。正在城里读高中的漂亮善良的翁静秋被学校选中，派到西村坪实地考察、体验生活，为了将这个地方的村史写成教材。她被安排住在村长家。军区司令员高大帅气的儿子孙建新(“老三”)恰巧也在村长家并且就在附近的勘探队工作。偶然的一次机会，静秋被老三演奏的前苏联歌曲《山楂树》深深吸引，并由此结识了老三。他们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却在生活的点滴琐碎之中体现着彼此的爱恋。由于静秋的父亲是地主后代，家庭成分不好，为了她的前途，重情义的老三答应静秋的母亲不再与静秋见面，直到自卑、敏感的静秋毕业、工作、转正。眼看就快冲破重重阻力、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幸的是，老三却得了白血病而离开人世。老三的父亲按照他生前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埋葬在了一棵见证这段情缘的山楂树下。遗憾成就了爱情。时隔30年，因三峡库区的蓄水工程，那棵山楂树也从此永远地深埋在了水下。
　　作品中，爱情是多么纯美，忠贞是多么动人。美国精神分析学派的代表人物弗洛姆在对爱的研究中，曾把爱解释为一种意志行为，“是一种把我的生命同对方另一个人的生命维系在一起的决策行为……爱某人不仅仅是一种强烈的情感——它是一种决策，一种鉴赏力，是一种诺言。”［1］由此看来，老三身上闪烁着一种人性的光辉，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深深地爱着静秋，义无反顾地付出，并且不求回报。他看着她，说不出话，很久才低声叫道：“静秋，静秋，你可能还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永远的爱情。等你爱上谁了，你就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你宁可死，也不会对她出尔反尔的。”因而，他心甘情愿地为静秋做任何事，默默给予静秋爱的力量，给予自卑的她前所未有的鼓励与帮助，甚至把她的生命看成自己生命的延续，“只要你活着，我也还活着。若是你死了，那我就真正的死了。”即便跨过时空，也忍不住要伸出手来保护他所爱的人，“老三生前把他的日记、写给静秋的信件、照片等都装在一个军用挎包里，委托他弟弟保存，说如果静秋过得很幸福，就不要把这些东西给她；如果她的爱情不顺利或者婚姻不幸福，就把这些东西给她，让她知道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倾其身心爱过她，让她相信世界上是有永远的爱的。”最终，老三带着对静秋的无尽眷恋以及未能与她携手到老的遗憾离去，他在一个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我想：这些执著而温柔的爱的言行，无疑都是发自男主人公内心的强烈情感的表达。他似乎更懂得怎样去爱，完全为自己所爱的人着想，勇敢且真诚地爱着对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甚至无条件地简单等待。在经意与不经意间，一个男人的真性情袒露无遗。
　　影片中，老三和静秋曾有一个约定——两人一起去看山楂树开花。可是到了结尾部分：身穿山楂红衣服的静秋一路狂奔到医院病床跟前，见到了已经是弥留之际的老三，他的脸像医院的床单一样白，瘦得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睛半睁着，一直在努力看天花板上他与静秋的合影。静秋紧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因为老三曾说过，“我喜欢‘静秋’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即便我一只脚踏进坟墓了，我也会拔回脚来看看你。”于是她不停地对老三呼喊：我是静秋，我是静秋……那一刻，人物、画面、背景音乐都相当悲壮，刹那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几分钟之后，老三的眼睛终于闭上了，两滴泪从他的眼角滚了下来。突然间，一股悲情全部笼罩过来，没有人可以安慰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的静秋。当片尾那山楂树开花的全景出现在屏幕上时，淡雅恬静的画面却“让人伤感的正是那样一个简单的约定，到最后也没有机会实现”。于是，千千万万的读者和观众为男女主人公纯洁的爱情潸然泪下，由此他们之间的恋情也被盛赞为“史上最干净的爱情”。
　　二、哀伤谱写童话
　　回忆意味着失去，失去的是永远无法追回的曾经。对于回忆的事件，我们只能缅怀它，却不能复制它。米兰?昆德拉曾说：“人类之时间不是循环转动的，而是直线前进，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2］这个悲剧性的情感故事来自于现实生活中一个女性(加拿大的一位大学教师)的亲身经历，在亲历者漂洋过海用了三十年时间的反复追忆下，在1997年写成回忆录，然后在2006年(“老三”去世三十周年)才把记载这段动人心弦的情感遭遇的手稿托付给华人作家艾米，请她将此编写为小说。于是，唯美的爱情童话才得以完整地呈现出来。
　　一直以来，书写情爱的感情小说是女性作家的一个主要题材，而性爱主题在文学创作中几乎更被赋予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尤其在20世纪末，“性”由于是男女两性关系的一个强有力的纽带而被极力张扬，隐秘复杂的“性爱私语”也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可是我们阅读过无数“富家子与贫家女相恋”模式的爱情小说，对比有些甚至可以让男女主人公在几秒之内就擦出爱情火花的作品，却发现这部小说让人记忆深刻，回味无穷。究其原因，我想不仅在于这个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灵魂的真实以及各自的细腻与温情，我们的内心最终被深深感动甚至发自肺腑地流泪，还有一部分或许是由于这部情爱史描写的纯洁无欲。
诚然，在多数人的感情世界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和事，让你激动不已抑或黯然神伤。恰如有一种恋情会触动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永远镌刻在你的记忆之中，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每一次在小说中或银幕上与之重逢，你都会看到一切温馨如昨。《山楂树之恋》便是一部这样的作品，它纤尘不染，纯到极点，在异常凄美之余又给了我们真实的感动。我们为红色年代里纯朴的人们真挚而动人的恋情感动，也为男女主人公之间无性的纯美爱情哭泣。改编的影片试图用含蓄的细节唤起大家对美好情感的共鸣：白色的衬衣，红色的山楂，青涩的恋情，河边凉亭的相依相偎，老三送给静秋的钢笔、冰糖、核桃、胶鞋等，静秋亲手为老三编的金鱼钥匙扣，以及两人不敢牵手、约会的情景，都恰到好处地表现了“文革”那个特殊且极其压抑的年代，两个相爱的人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记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他们之间爱情的纯洁与朦胧。尽管在耀眼的“阳光”之下，爱情的亮色会遭遇到被遮蔽的命运，但它不断涌现的“揪心细节”和所透露出来的“干净爱情”，无疑对我们有着强烈的冲击。比如令我们印象深刻的场景：静秋的母亲发现了两人的恋情，为了静秋的前途只能棒打鸳鸯，老三便答应从此以后的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静秋，但走前请求帮静秋把被石灰烧伤的脚包扎好，于是静秋的母亲在一旁制作信封，老三慢慢蹲下，一层一层认真地帮静秋包裹纱布，两人默默无语地流泪。在笔者看来，此刻静秋伤的不过是脚，而老三伤的却是心。此外，静秋为了来陪生病的老三，冒着犯政治性错误的危险请假三天。而老三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却没有告诉静秋，反安慰她说是感冒。到了晚上，一个在医院门外，一个在医院病房楼道，两人隔窗相望，无语凝噎。当分离时刻到来时，两人又隔着河恋恋不舍地眺望，用手语比划着做拥抱的姿势，彼此久久都不愿离开。正如黑格尔对爱情所做的精到解释：“爱情里确实有一种高尚的品质，因为它不止停留在性欲上，而是显示出一种本身丰富的高尚优美的心灵，要求以生动活泼、勇敢和牺牲的精神和另一个人达到统一。”［3］
　如此一来，这段旧的历史背景下的真挚恋情，在“拜金爱情”与“物质婚姻”盛行的当今社会还有着极为深刻的现实意义。放眼看去，现如今是一个崇尚消费、爱情匮乏的年代，物欲横流、私心膨胀，诱惑无处不在。我们似乎很难再看到如此唯美的爱情童话，毕竟这样的爱情相对来讲显得理想化与纯粹化。不可否认，我们都曾渴望过能遇见这样纯粹如蒸馏水般、不含一点杂质的感情，尽管我们中间有些人没有经历过。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肯定和探求一种力量——真爱的高尚与持久的力量。某种程度上，这与现实世界中很多脆弱短暂的爱情构成鲜明的对比，有些人倾其一生似乎也不能遭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我们所见到的爱情更多的是各种内外在条件平衡之后的结果，社会的刺激或诱惑已成为一个不容逃避的问题，我们不得不考虑很多现实的东西，开始变得无比世俗起来，倘若缺少了一些外在的粉饰符号，一份感情到底还可以维系多久。不管是爱着的人，还是追求爱的人，似乎都在情爱的这条道路上寻找着自己的问题的答案。因而，这部作品能够触动我们早已失去感动的神经，会让我们泪流满面，在感慨那份纯真早已消逝不在的同时又对当下年轻人感情枯竭或无奈以及彼此之间的怀疑提供了一丝慰藉。
　　三、结 语
　　大洋彼岸的“静秋”满怀柔情，三十年不能释怀，她用自己的执著以及通过友人之手以细腻的笔触和敏锐的感觉，将历史深处曾被时代遮蔽的一段纯真爱情赞美颂扬，展示了那段特殊岁月的爱情故事，呈现了一个清纯明亮又忧郁浪漫的童话。那时的他们爱得简单，爱得干脆，爱得勇敢；不似现在被称为“爱情恐惧症”的人们爱得纠结，爱得疑惑，爱得懦弱。《山楂树之恋》片尾处那段伤感的音乐，让人唏嘘不已。或许，爱情似烟花，刹那璀璨，瞬间光华。它止于“老三”带着深爱英年早逝，止于我们心动但不曾步入婚姻的时光。尽管一段隐藏着的爱情如同尘封的年代，终究也会被时间渐渐埋没，但它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对当下现实生活中的“欲望”爱情具有很大的心理情感冲击，也对人们树立正确的婚恋观具有一定的启迪作用，让我们仍然相信：不管时光如何流逝，爱情仍然存在，爱情之花一样会开出绚丽的色彩！

　　
　　［参考文献］
　　［1］ ［美］弗洛姆．爱的艺术［M］．李建鸣,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56．
　　［2］ ［捷克］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M］．许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145．
　　［3］ ［德］黑格尔．美学(第2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322．
　　［作者简介］ 魏蓓(1982— )，女，江苏沭阳人，现当代文学硕士，宿迁学院教师教育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台港暨海外华文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