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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景生情的幻灭感——试析曼斯菲尔德作品中主人公与林黛玉的幻灭感

时间:2011-12-13 10:18 来源:www.lunwen163.com 作者:163论文网 点击:
内容提要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是英国著名的女作家。其作品以刻画人物感受见长。幻灭感是其文学创作的一个主要题材。她曾一写再写。林黛玉则为中国古典文学中多愁善感闺秀之典型。本文主要通过对曼斯菲尔德的几篇短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及曹雪芹的《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的性格分析比较,揭示曼、林二人之间的相似之处——触景生情的幻灭感。 关键词   曼斯菲尔德 林黛玉 触景生情 幻灭感

 

新西兰籍英国女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Katherine Mansfield,1888-1923)“以精湛独到的写作技巧和全新的现代主义艺术风格树立了英国小说的典范,被公认为英国文学史上最优秀的短片小说家之一” 【1】。她的笔触细腻,文字淡雅思维敏捷,文思泉涌。而这些无一不使人想起曹雪芹笔下的楚楚可怜的才女林黛玉那可颗玲珑剔透的心灵。经历坎坷、命运多舛令她们时常感慨生命的无常。幻灭感源于人的美好愿望与残酷现实的冲突,最终导致愿望的破灭。人的本性总是寄予生活以希望,总是期望着有一个美好的未来【2】。幻灭感是人生美好的希望在刹那间破灭时所带来的失落和惆怅。作为作家的曼斯菲尔德和与作为大家闺秀的林黛玉呼应最为密切就是她们都有触景生情的幻灭感。

一、理想的破灭——曼斯菲尔德作品中的幻灭感
在曼斯菲尔德的精心刻画下,无论是天真无邪的儿童、情感复杂的成年人,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或者家境富裕的大家闰秀,各类人群皆有着深深的幻灭感。他们既有对因自身理想与现实冲突而产生的患得患失的幻灭感,又有因对他人的同情而产生的幻灭感。
《阳阳和亮亮》中的阳阳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小孩。他对当天晚上家里即将举行的盛大舞会充满了无限遐想。事实也如他所愿,大人们忙忙碌碌,精心准备了各类别致的点心:“那一盘盘菜肴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果子冻上面都用奶油浇成了花样……多美啊!……在他眼里,人间再没有比这餐桌上的陈设更美丽的了” 【3】 。在阳阳的心目中,审美代替了实用,理想代替了现实。这一切,永恒地定格在他的脑海里。舞会期间,阳阳带着些快意睡着了。他以为他醒后一切会更美好。然而,当他从梦中醒来面对一片狼藉时,他理想中的美已被毫不留情地破坏了。小小的他无法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残忍,发出了“我觉得真可怕呀——可怕——可怕哪!”的呜咽。尽管他无法用他孩子的语言把心中的失望表达出来,但通过他的呜咽,读者很清晰地看到阳阳正在经受着他人生中第一次精神危机——对美的极致追求与残酷的现实之间的冲突:也许我们谁都经历过吧,只是当时还没有表达的能力,而事后又很快淡忘了【4】。
如果说阳阳的幻灭感是由于小孩子的敏感而引起的话,那《幸福》中天真活泼的女主人公柏莎?杨的幻灭感则来源于她对现实认识的不足。柏莎家境殷实,拥有豪宅和花园;爱情甜美,有深爱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闲时可以会友,吵闹时可以躲进音乐和书籍。在别人看来,柏莎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当然,她自己内心也确实充满了甜蜜的幸福感:“无比幸福!——浑似突然吞下了当天下午一片灿烂的阳光,于是它就在你胸膛里燃烧,在你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每个指头和脚趾里都进发一阵阵小火花来”【5】。幸福,除了幸福还有什么呢?女主人公发出了“我太幸福——太幸福了” 【6】的喊声。然而,正当她沉浸在极度的幸福之巅时,她意外发现丈夫和自己的闺蜜之间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情。顿时,柏莎的幸福感全失,现实带给她的却是残忍的背叛和伤害之后的剧痛。柏莎幻灭感来自于表面世界的美好与现实世界的残忍之间的巨大差距。
无论是年幼的阳阳还是已为人母的柏莎的幻灭感是源于现实对自身理想的摧残,那么《花园茶会》中女主人公萝拉的幻灭感则揭示了她自身世界的完美与外部世界的残酷。萝拉的茶会如此成功以至于她一直沉浸在音乐、鲜花、阳光和自己的年轻美丽之中。在她看来,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快乐的。然而,也就在这天,山坡下面的贫民区里一户人家死了年轻的男主人,留下一个寡妇和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当萝拉从他们那低矮阴暗的小房子里走出来时,脸上情不自禁地挂满同情的泪珠。她不明白生活为什么是这样。她想弄清究竟是什么,她说了两次“人生是不是—”【7】,但年轻的她还是没办法弄清人生究竟是什么。本来,快乐的茶会把她推向了幸福的顶点,然而邻居的深重灾难击碎了她的美梦。如果说阳阳和柏莎的幻灭感都来自自身希望的破灭的话,萝拉的幻灭感则比他们的更进一步,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这种幻灭,其实是对人类生存状况的一种失望和迷惘。她发出了和阳阳一样绝望的声音 “我觉得真可怕呀—可怕啊!”【8】而这正是作者本人对社会、对生活的所发出的感慨。

二、前途的渺茫——林黛玉的幻灭感
林黛玉的幻灭感虽不是与生俱来,却也早早地植根于她的幼小的人生之中。她的幻灭感一直隐藏于心,可以说是深入其骨髓,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对社会的不信任、没有安全感和对前途渺茫的一种失望之情。自幼丧母,弟弟夭折,父亲多病,小小年纪便不得不寄人篱下,“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9】成了林黛玉的人生哲学。在她看来,人生充满了许多不确定因素。她多愁善感、心思缜密,经常独自黯然神伤。“对花垂泪,对月伤神”是对她情绪的最好写照。过早多舛的命运使林黛玉的生活中一直充满着幻灭感,同时,也造就了她“天性喜散不喜聚”的性格。“人以为欢喜时,她反以为悲恸” 【10】。在她看来,“人有聚就有散,聚时喜欢,到散时岂不冷清?既冷清则生感伤,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说那花儿,开的时候叫人爱,到花谢的时候使人增添了许多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11】”每每越是热闹,也越是林黛玉伤感之时,幻灭感油然而生之际。某些情景的出现,会触动她心中的幻灭感。
《红楼梦》中关于林黛玉的幻灭感第一次出现在宝黛初次见面。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她和宝玉间的心有灵犀便一目了然。大家一团欢喜之际,宝玉问她有没有玉,她很自然地以为宝玉有嘲笑她之意,便以“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12】来奚落宝玉、避免自己被嘲笑。结果弄得宝玉大发少爷脾气,众人扫兴,她自己也觉无趣。初进大观园的好奇一下子被冲淡。她很快回归现实,处处小心,事事谨慎。
对于林黛玉来说,最大的幻灭感来自于她与贾宝玉的爱情。孤苦伶仃的她,自第一眼看见贾宝玉,就有了亲近感和信任感。她觉得他“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恰巧也说出了“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胡话。虽然是初次见面,宝玉说出了“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时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13】的妄语。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就遇到这么心有灵犀的人,且年龄相仿,对林黛玉来说,贾宝玉已然成为她生活中的重心。她自以为两人可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然而,带着镶玉项圈的薛宝钗的出现,无疑是对她的爱情的挑衅。同时,也导致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幻灭感的到来。于是,黛玉自然而然地产生“早知她来,何必我来”之念,也即“既有了我,为什么又有她?”之感。自薛宝钗来到大观园后,“既生瑜何生亮”的幻灭感一直伴随着林黛玉。在林黛玉看来,在有玉的薛宝钗面前,自己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当然,这种前途,首先表现在爱情。

三、曼、林幻灭感之异同
曼斯菲尔德作品中的主人公往往都按照自己理想的模式来构建现实,他们希望现实能锦上添花,越来越美。而故事往往是在主人公沉浸在极大的幸福或快乐之时,某一令人扫兴甚至绝望的情境出现了。这些情境的出现无疑只是主人公幻灭感的导火线。因为,他们的幻灭是有预兆的,只不过主人公过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觉察或不敢承认罢了。
曼斯菲尔德作品中主人公的触景生情是他们幻灭感的导火线。在曼斯菲尔德的笔下,无论是阳阳、柏莎还是萝拉,他们触的景背离了他们的想象和现有生活,他们产生的情是与之前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而林黛玉的触景生情则是其对自身幻灭感的证明,一切只是验证了她对生活的怀疑和失望,加重了她的多愁善感,突显了她的孤独和冷傲。触景生情让林黛玉更多地表现了她对自身前途患得患失的幻灭感。更多的时候,林黛玉主动表达心中的幻灭感。而曼斯菲尔德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被“触景生情”的。如果说林黛玉的幻灭感是通过她自身的语言表达出来的话,曼斯菲尔德则通过对作品中主人公幻灭感的塑造来表达了她自身的幻灭感。
评论家罗杰斯(Rogers)曾在《文学作品中替身的心里分析》中指出:“作家们在他们的作品中显露出本能的或被压制了的自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曼斯菲尔德在作品中表达的正是她本人对人生的体会。和林黛玉相比,她们之间有着非常惊人的相似。因为她们都有一段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凄凉身世,她们各自生活在一个不愁衣食的小天地里,都带有一点孤芳自赏的格调。曼斯菲尔德虽出身富家,可父亲只爱男孩,母亲只爱父亲,她也几乎是在无父无母的环境中长大。出生新西兰,却在英国建立文名。她那娟秀清丽的容颜和痼疾缠身的体质,都非常巧合地对应于弱不禁风、多愁善感的林妹妹。
总之,在林黛玉身上和曼斯菲尔德的作品中,读者能时时闻到幻灭感的味道,看到它的影子。人们在生活中总是期待有个美好的将来,平时也总按照自己的模式来构建现实,但美好往往与现实的残酷发生冲突,最后导致希望的破灭。在曼斯菲尔德看来,人们在生活中总是期待美好的未来,但美好的期待往往与残酷的现实发生冲突,最后导致愿望破灭。林黛玉的幻灭感中对自身前途渺茫、孤独无助的表达更为强烈。“同病相怜”也成了她们如此神似的充足理由。但两者的幻灭感都不是简单的对人生的否定,都不仅仅是一种消极思想的流露,她们其实是以否定的形式,抒发她们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和无可奈何之情。

参 考 书 目
【1】【6】陈晓菊,芮渝萍. 析曼斯菲尔德《幸福》的反讽艺术[J]. 宁波大学学报. 2009(9),第38,39页.
【2】关春梅. 暗香流动 嫣女如画——对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女性主义解读[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 2006(6),第82页.
【3】【4】【5】【7】【8】曼斯菲尔德著. 金丝雀[M]. 陈良廷,郑启吟等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第 377-378, 379,194, 20, 20页.
【9】【10】【11】【12】【13】曹雪芹. 红楼梦[M]. 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第 21, 259,259,29, 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