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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重量的空间

时间:2009-07-21 10:38 来源:www.lunwen163.com 作者:163论文网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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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空间存在于哪里?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疑问。网络是一个非物质的、没有固定场所的空间。这个空间的社区、城堡和路径都没有固定的实体。利用鼠标和键盘的导航,多数人沿着光缆或者电话线爬入这个空间。输入网站的名称如同念出一串神奇的咒语:须臾之间,网络洞开,豁然开朗――一个奇特的天地显现了。地球的开疆拓土已经终结,网络空间突如其来地扩大了人们的活动区域。进入网络空间,渺小的个人一下子挣脱了地域对于命运的限制。鼠标、键盘与屏幕之间,一种新的生存方式不期而至。许多人如此迷恋这种生存方式,以至于开始上瘾――这被称之为"网络综合症"。这种生存方式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称:上网。
我并没有夸张其辞――的确,我是从生存方式的意义上谈论上网。一方面,网络空间的生存与地球的众多角落相差无几,政治、财富、性爱或者战争同样是网络空间热衷的主题;另一方面,网络空间的生存又是如此奇异,以至于政治、财富、性爱或者战争均呈现出一种迥异的形式。
用尼葛洛庞帝的话说,网络空间是由比特构成的:"比特与原子遵循着完全不同的法则。比特没有重量";我愿意将这句话扩充为一个概括性的结论:网络上的生存是一种没有重量的生存。
物理世界是一个有重量的世界。一块石头、一张桌子或者一幢房子之所以各安其位,即是因为它们的重量。重量已经是这个世界秩序的一部分:重量的差异决定了位置的高低上下。人们无法看到一座纪念碑矗立在一个鞋盒之上――后者承受不了前者的重量。通常,重量与体积成正比。工业社会诞生了许多雄伟的巨型景观。摩天大楼、巨轮、疾驰的火车、钢铁与水泥混合的桥梁,这些巨型景观的吨位是惊人的。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工业社会是一个制造重量的社会。然而,进入网络空间之后,一切景观都迅即化为没有重量的比特。比特可以复制,移动,或者远程传送,就是没有重量。活动于网络空间的人物也仅仅是一些没有身体重量的比特。因为没有身体――面容、四肢、骨骼、血肉之躯――的到场,种种个人信息失去了认证的可能。所以,比尔·盖茨俏皮地说,上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这是一场相当彻底的革命。正如太阳微系统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比尔·乔伊所说的那样:"我们正在使各种媒体乃至商业往来数字化。我们欣赏音乐不再需要光盘,看影视节目不再需要录像带或数字光盘,看报不再需要新闻纸,买礼物不再需要乘车去商场。这对我们的生活方式有着重要的影响。乔治·卡林曾经幽默地指出,房子是用来摆放物品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物品,我们就可以在房间里到处走动。随着数字化把物品的重量降低到几乎为零,我们的生活空间将变得越来越大。"(1)或许人们必须意识到,这种革命已经威胁到传统社会的种种组织原则。从宫殿、官邸、监狱、海关到子弹、刀刃、服装、食品,这一切均是相对于有重量的身体而存在。如果个人仅仅是游走于网络之上的某些比特,那么,围绕宫殿或者子弹而产生的规范和法律必定失效。网络之上的国境线又在哪里?什么能够吓住聊天室里那个大放厥词的匿名者?不少人发现,网络空间的自由平等突出地表现为发言权――这个空间的讲坛不再由一批文化精英把持,官衔与财富的数目亦非权威的证明,所有的人都有权力将自己的"帖子"公布出来。不少网民都有这种体验:看到自己键盘上敲出的文字转瞬之间发表在聊天室里,心中惊喜交加。这意味了一种权力的回归。然而,如果网络上的比特可以轻易地追溯到某一个身体,追溯到管理这个身体的所有部门,这种发言的自由还存在吗?
网络空间不仅改造了传统社会的政治结构,并且颠覆了传统社会的文化结构。1936年的时候,本雅明曾经对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表示了极大的惊叹;然而,如今却是谈论艺术作品电子复制的时候了。本雅明认为,机械复制废除了作品的"原真性",作品脱离了独一无二的时间与空间而成为复制品。这些作品不再神圣,不再具有宗教式的礼仪意义,作品的展示价值远远地超过了膜拜价值。电子复制比机械复制远为容易。因此,电子时代的艺术复制品更为廉价,同时得到了更为广泛的传播。艺术垄断的解除产生了更为开放的文化民主。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具体地描述了他的电子复制计划:

几年前我创办了一个现在叫科比斯的小公司,目的是为了创立一个独一无二的各种图像的综合数据档案。科比斯是存储大量各种视觉资料的数据库――包括历史、科学、自然历史技术、世界文化和纯艺术。它用高质量扫描器把这些图像转化为数据形式。图像以高分辨率存储到用独创方式检索的数据库中,这种方式便于使人找到确切的图像。这些数据图像能提供给像杂志或书籍出版商那样的商业用户,以及个人阅览者。
……
艺术,和许多事物一样,当你对它有所了解,就更有趣。你可以在卢浮宫走几个小时欣赏至多模模糊糊有点面熟的画,但当你有些知识再去看时,那种体验就更有趣了。多媒体文件可以在家或博物馆扮演向导的角色,它能让你听到一个著名学者就一件艺术品为话题的演讲的一部分,它可以让你参照同一位作者的或同一时期的其他作品,你甚至可以拉近镜头细看。(2)


比尔·盖茨认为,电子复制品会勾起人们观摩原著的渴望,让人们奔赴博物馆或者画廊。然而,这更像某种一厢情愿。膜拜气氛已经消散;键盘和鼠标可以及时地显现复制品,人们就没有心情亲临现场,谒见圣物。令人担忧的无宁说是另一个方面――电子复制会不会产生另一种始料不及的控制甚至垄断?如果网络是人们品鉴艺术的主要场所,那么,谁、凭借什么资格充任电子复制及其传播的决策者?法国《星期四事件》周刊的一篇文章指出:"在因特网时代,只要谁买下了文化,谁就可以控制世界。""微软公司的创始人比尔·盖茨就是其中一个,如今,他垄断了文化,控制了历史和人们的记忆。"他的科经斯公司已经储存了6500万张底片,其中200多万张已经上网。"这些东西如今都属于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比尔·盖茨了。"(3)
比特是没有重量的,然而,这并不意味了网络空间的完全敞开。或许可以说,信息传播所遇到的顽固防线同样是比特――这里我指的是网络之中的英语。虽然世界人口之中仅有10%左右说英语,然而,80%以上的网络信息表现为英语的形式。书写软件的语言是英语。这无疑是一种语言强权。网络可以为中古甚至上古的英语提供技术支持,但却无视世界上许多人正在使用的别种语言。这是网络空间的帝国主义残迹。英语对于网络空间的劫持遏制了网络的潜力。如果人们意识到,语种远比地理位置更多地决定了网络空间的结盟,那么,人们就不会对英语称雄的后果视而不见。胡泳犀利地指出:"历史上,殖民主义者曾经依赖语言对附属国进行控制。电脑英语,作为世界上第一种没有地域基础的英语,使人们重新领悟到文化帝国主义的味道。"比特世界的较量必将扩展到网络之外:

电脑英语向所有人宣战:这是一场全球范围内的语言之战。学会"我们"的语言以便"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否则的话你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场语言战争或许还意味着阶级战争,因为标准化的国际精英们把自己同未经教化的、与技术格格不入的"草民"们隔绝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英语在电脑网络上的绝对统治甚至比在现实世界中更为有害。这是因为它在电脑和非电脑语言之间规定了一种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这与现存世界秩序中的等级制度是一致的。(4)

英语对于网络空间的统治还要维持多久?这是一个难以预计的问题。论述"印刷资本主义"的时候,安德森指出了语言本土化的巨大意义。语言本土化极大地拓展了印刷品的市场,这个时刻的文化民主与市场扩张是相互支持的。(5